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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下的戏台子已经开始唱了。

阿福是喊开场的那个。

平时阿福说起阳止来就头头是道,在戏园待上了这么些年,也丝毫不怯场。

一口一个老爷夫人,下台看戏的人还没开始听戏便已然听的欣喜。

简单介绍完开场,演员就上台了。

好家伙,仔细听来竟是一出新戏。台下的众人不由得纷纷竖起耳朵来。

上台的那演员一上台就不禁让人眼前一亮。

戏子头戴彩色金冠,面若粉黛,眉目传情。一袭粉金色戏袍,葱葱纤手捏着一方粉红的帕子。

身段纤瘦,如若细柳。怨怨看上一眼,让人心都跟着酸了。妩媚看上一眼,让人心都跟着倒了。

明明眼眶边带着嫣红的妆容,可是那双眸一垂,双眉一蹙,便让人仿佛看见那双水眸一红,仿佛下一秒就要垂下泪来。

哭的梨花带雨便是如此了。

贺砚其实并不喜欢听戏,常年在外,奔波在腥风血雨中。

这种文雅的东西他一贯听不明白。

比起此刻,阳止嘴中的交易更加能够吸引他。

阳止支着下巴,笑吟吟的看他:“贺爷想听什么消息呢?”

很懒散的姿态,贺砚却莫名觉得他狡猾的像只狐狸。

不过确实,不得不承认,贺砚对他嘴里的消息很在意。

尤其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。

在北城有点动静几乎都躲不过旁人的眼,特别是军阀这种身份敏感的人。

近几天,北城的一个码头上,被巡警检查出了一批枪支。

其实现在的背景下,出现枪支倒是并不奇怪。毕竟人人自危,企图自保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最重要的是那些枪支不只是小数量。

藩镇割据,军阀对峙。

一旦某一方面动了心思,这场平衡就被打破了。

谁也不想起个头去当第一个出头鸟,一个没当好,那可是一条命的代价。

各家大势也都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这多年的平衡。

前几日那批枪支的出现,立刻就被上层政府所关注。

但是没等消息落实,很快就销声匿迹了。

谁也不知道这批枪支从哪里来,又是被谁给藏起来的。

贺砚也曾想查。

但是这种东西越是想知道,便越难知道。根本没有一点消息的出露。

如今阳止的一番话给了他一个提示。

要说北城的消息来源,除了阳宴戏园找不出第二家。

阳宴戏园不仅唱戏,也是经营着这种暗中消息的。

大家各有所需,心照不宣。

但是毕竟阳宴戏园的实力就摆在这里。

如今阳止肯同他做交易,也是很聪明的知道他想要得到什么。

贺砚看着他,笑了一下,问:“三爷想要什么?”

做生意,得到就要舍去。

作为这个消息的代价,他倒是比较好奇这位三爷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。

从来只有别人求三爷的份儿,还是头一回听说三爷主动给人递树枝的。

阳止很轻的扬了一下唇,唇瓣起合,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。

只是声音不大,很快就被台下的一句戏词给盖了过去。

那句戏词声声尖锐,听起来凄惨无比,字字珠玑。

演员唱功到位,一字一句都落在人的心坎儿上。

很快就把众人的目光给抓紧了。

这出戏和平常的戏不同,讲述的是一个大家千金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不得已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世家公子。

这位大家千金奋斗过,反抗过。

最终还是不得已披上盖头上花轿,嫁给他人做妇。

就在众人以为这就是一出这么个结局的戏之后,转场出现了。

就在花轿行走在大街上的时候,四周一片欢声笑语。

敲锣打鼓,一片喜庆。

新娘却趁着人不注意,藏在花轿之中。等到丫鬟打开花轿的帘子时,里头空无一人。

整个府中乱成一锅粥,新娘趁机骑马逃离。

离别之时,新娘怨恨的道一声:“愿做流浪魂,不嫁他人妇!”

说到这句,新娘不禁用帕子掩面。

再次抬头时,目光已然坚决。

随着那方粉色帕子一丢,曾经的大家千金再也回不去了。

离别的那道身影坚决无比,谁也不知过后她的命运如何。

贺砚对戏曲不感兴趣,却也觉得有意思起来了。

北城大多的戏园唱来唱去都是老几首,也有类似的,下场无一不悲惨凄凉。

这个结局倒是挺让人意外。

阳止微微侧眸,轻声问道:“贺爷觉得这一出戏如何?”

其实不用贺砚回答,台下看戏的人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。

看客无一不呼喊着:“再来一个!再来一个!”

可阳止仿佛没听见似的,仍旧保持着姿势看着贺砚,仿佛就在等着他的答案一样。

贺砚在这一刻很鲜明的感受到,他和这位三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水火不容,倒不如说,还有些意味相投的意思在里面。

而且,这位三爷对他似乎带着善意。

这么一想,之前几次拍卖会上的针锋相对此刻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。

贺砚喝了一口茶水,等到那股清香中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之后,贺砚才轻轻点头。

“很好。唱的好,戏写的也好。”

这出戏是新戏,也不知是谁写出来的。

比起猜测,贺砚倒是更愿意相信是阳止写的。

事实证明,他也没说错。

阳止弯了弯眉眼,轻笑道:“谢谢贺爷欣赏。”

说罢,阳止的目光投向楼下,手指从暖炉上收回,指尖落向阿福准备的一碟子点心上。

那碟点心做的好看,吃着也好吃,入口即化。

那是阳止最喜欢的大章街的桃花糕点。

阳止嘴挑,几乎别的点心都不怎么碰。

吃完一块,阳止拿起桌上准备的帕子擦了擦指尖。

他对着贺砚轻轻合了一下右眼,看上去竟有几分戏谑。

“不妨贺爷多注意一下远些的人呢。”

贺砚放下茶杯,抬眸看他。

两人互视一眼,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一楼。

只是现下的心思却全然不同了。

贺砚走出戏园的时候,是被阿福亲自给送出门的。

当他们出门的时候,戏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,静的不像话。

刚出门口,阿福立刻把手里的铁盒子给递出去:“贺军爷,这是我们三爷吩咐的。说您觉得这里的茶不错,让我送上一罐。”

贺砚视线看向他递来的铁盒子,若有所思。

扪心自问,贺砚确实喜欢这里的茶。

刚刚和阳止交谈的时候,他也不自觉的喝了两杯。没想到这么一点细节,阳止却看在眼里了。

贺砚收下那罐茶叶,看向阿福道:“告诉你家三爷,三爷的人情,贺某记下了。”

阿福是看着贺砚上副官的车的。

等到车和人都走远了,阿福才跑去和阳止把话一五一十的说了。

阳止仍旧坐在二层喝茶,只是他这个角度看不到戏园门口的场景罢了。

最后一点茶水被喝完,阳止慢悠悠的放下茶杯,眸底似笑非笑。

“谁要他的人情?”

小说《阳宴戏园》试读结束,继续阅读请看下面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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