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爷尝尝这汤，我亲手熬的。”

李萼和小槐一进门就听见阿英在哄着李老汉喝汤。

在李萼还小的时候，有一次厨娘有事情请假回家了，阿英又舍不得去饭馆吃饭，于是打算自己下厨。

自从那一次之后，李萼和李老汉父子二人宁愿多请一个厨娘，也不让阿英再次下厨。

阿英肯定不干啊，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，莫欺妇女穷。于是便开始了求学生涯，每次厨娘做饭的时候总是在旁边观摩学习，空闲时还让厨娘教她怎么做饭。

而李萼父子两人，就成为了阿英的专用试菜员。

“哎呀，阿英，你看今天的天气挺热的哈，我额头都出汗了，这汤我还是待会儿再喝吧。”

五月初的徐州城，还没到热的时候，况且今天也没太阳啊。李萼在心里想到，脸上却带着笑容开口道:“爹你这就不对了，娘今天忙了那么久才熬出来的汤，你放凉了喝岂不是可惜了，趁热才有味道。”

李老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，狠狠地盯紧儿子一眼，转头看自己的老婆脸上也已经阴云密布，只得将面前的汤一口灌下。

“嗯，这次竟然做的还行，虽然不如外面饭馆的，但也可以下咽了。”李老汉将手中的碗放下，拿起筷子就大口朵颐起来。

“吃菜吃菜，大家都别讲究，我们李家不在乎这一点规矩。”

李家的饭厅设有一大一小两张桌子，小的桌子是给主人家和小槐用的，大的那张就是李家所有下人吃饭的地方，每次吃饭都是一块吃的，大家也都并不在意。

李萼刚搞明白自己重生了的时候，还担心自己的习惯无法适应这里的封建制度，哪曾想李老汉比自己还大大咧咧的。

酒足饭饱，两名侍女架着喝的酩酊大醉的李老汉回东边的主厢房，李萼则和小槐回位于南边的小院里。

“少，少爷，需要我为您更衣吗？”少女清脆又带着一点怯懦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。

李萼曾经说过不用她服侍自己更衣，也不用每次都过来询问。但是小槐是那种坚定了自己信念就一定要做下去的人，所以每次李萼回来住的时候都会问一次。

“不用，你早点休息吧，明早我寅正点卯，我自己出门就行了，你多睡会儿。”

“好吧，那我先走了。”小槐低着头，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。

小槐住在李萼小院里的仆人房，小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床就能看见彼此，然后一起在院子里打闹嬉戏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李萼觉得是时候该让小槐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了，就渐渐开始把握距离，还去找了李明，让他给小槐单独安排一个房间，不在自己院里的那种。

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，李明没有同意这件事。

李萼两世加起来快四十岁了，小的时候就把小槐当做自己上一世的小妹妹对待，陪着她玩，现在年龄大了，总不能还把她当小孩子。

“这都什么事儿啊。”李萼叹了一口气，将明日去衙门要穿的工作服放在桌上，脱去今天穿的外衣，一头栽倒在床上进入梦乡。

“少爷，少爷，现在是寅初一刻了，该起来了。”小槐的声音和身体传来的晃动感将李萼从睡梦中带回了现实世界。

“不是叫你多睡会儿吗，不用起来叫我，我能起。”李萼接过小槐递过来的毛巾，擦了擦脸。

“你还说呢，我要是不叫你，你又得睡到正午啦。”小槐将擦完脸的毛巾拿在手里后，又将猪毛牙刷和一小碟盐递给了李萼。

“你先刷着，我出去了。牙刷放在桌子上便是，我待会儿收拾。”小槐小碎步走的飞快，一转眼就不见人了。她知道李萼不用她服侍穿衣，所以现在要去给李萼的马牵到门口拴好了，方便他去上班。

“唉，这丫头真是，太懂事了。”李萼快速刷完牙换好衣裳，将佩刀挂在腰间，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衣冠。

衙门里有快班，壮班和皂班，制服颜色分别是青底红线，青底白线和青底蓝线。身为快班的李萼自然是青底红线的装扮，腰挎一把直刀，刀形有点像地球上汉朝的环首刀，不过比环首刀更长一点。

李萼再三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东西遗漏之后就冲出门外，解开拴着马的绳子后一跃而上，骑着马向衙门出发。

“哒哒哒哒”马蹄在青石板路上踏出的声音在清早的大街上十分响亮，路旁已经有小贩搭好棚子，吆喝着卖早点。

李萼在一家卖包子的小铺前停下，他经常吃这一家的肉包，皮薄馅大，味道十分不错，就是价钱上比其他包子铺贵上一两文。

“老板，老规矩，三个大肉包子，装袋子里拿走。”李萼骑在马上，从荷包里取出零散的铜钱，数够数了之后递了过去。

“好嘞，客官您拿好了，您经常光顾咱的生意，今天就多送您一个。”小贩将装了四个包子的油纸袋送到李萼身边，顺带将钱拿走。

“谢了老板，我以后继续来吃。”李萼轻夹双腿，让马儿小步前行，自己开始吃早餐。

一刻钟后，一人一马到了衙门，李萼从马上翻身而下，将缰绳交给门房，自己则去快班班房点卯。

此时的班房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了，快班总共三十来个人，执行三班倒，十来个人一班，值白班或者晚班。头天值晚班的就休息半天，但是不能出衙门，防止有突发状况找不到人。

李萼今天值白班。

快班更像是刑警，负责出现场和抓嫌犯，但是像李萼这种新来的就只能当当辅警，出去巡逻城内，防止有泼皮无赖惹事。

“刘头儿，我到了。”

被称为刘头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李萼，在名册上打了一个记号，证明李萼没有缺席。

“你今日和宋二，王猛二人巡视东市，过了正午回衙门等差。他们两个在那边”刘头儿抬手指了一下位置，继续下一个人的点卯。

“又是咱们三个啊？新人没人权啊。”李萼走过去，打趣道。

宋二和王猛二人都到了及冠之年，算是李萼的前辈，但是相比其他人来说都是刚入行的人罢了。

宋二长的跟瘦猴似的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，一看就是贼点子多的那种人。而王猛人高马大，络腮胡和黝黑的皮肤让他面相凶狠，看起来没有刚刚及冠的那种青涩。

曾经李萼问过王猛，明明没有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”的说法，为什么他还要留着大胡子。

“因为俺乐意！”

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衙门，直奔东市而去。衙门本就地处东城，东市离这里自然不远，而且因为这个因素，东市地痞流氓也基本上看不见几个。

“哎呀在东市就是爽啊，逛逛街，买点吃的这一上午就过了。”宋二伸了个懒腰，有衣袖擦了一下嘴角。

李萼抬头看了看天，确实快到正午时分了，现在开始往衙门走时间刚刚好。

“前面有家酒楼，我上次休沐跟朋友来的，里面卖的酒那真是，啧啧，绝了。”宋二指向前方不远处的酒楼，回头朝二位同伴介绍到。

“啊！”一声尖叫吸引了三人的注意，声音正是从前方的酒楼处传来的。

“快走，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。”李萼左手压着刀鞘，小跑过去。宋二和王猛愣了一下也跟着跑了过去。

“快班巡街，闲杂人等回避！”李萼冲进酒楼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，上一世出现场他闻过许多次，对这个味道无比熟悉。

“二楼吗？猛哥你看住外面，宋二哥跟我上楼。”李萼将右手将刀拔出，紧紧拿在手里，大步上楼。

王猛闻言，停住脚步，站在街道上盯着二楼窗户。宋二则拿出别在后腰的双叉，帮李萼警惕着身后。

上了二楼，李萼发现上面全是房间，并不想一般酒楼那样是散桌。李萼直奔血腥味儿最浓的地方，拿刀的右手微微抬起，左手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。

“嘭”地一下，门直接整个被推开，暴露了房间里面的情况: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八仙桌，桌上放着一壶酒和几个小菜，而在桌子旁边的地上，两个人正躺在那里，胸口处还插着一把匕首。

李萼探查了房间内的情况，确保没有其他人之后就让宋二去叫衙门里当差的快班过来，他们三个属于巡逻组，并没有处理案件的权利，除非捕头把这件事交给他们。

一楼吃酒的人已经被赶出去了，刘头儿带着几名留守衙门的快班和几名白役过来的时候，李萼正从楼上下来。

“刘头儿。”李萼行了个礼，“死者两人，一男一女，初步判断都是被利器穿胸而死。我和宋二、王猛巡逻到此处时听见一名女子凄惨的尖叫声，旋即冲了过来，但仍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刘头点了点头，“把尸体搬回去，房间暂时封着不要动。”

“李萼，这个案子你来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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