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蛮大的,挤得下两个男生,睡得也很安宁,是听见闹铃声醒来的。天还没亮池任打开了床头灯,有点晃眼睛,我呆了好一会才醒,穿好衣服走出房间,池任已经在餐桌旁坐着吃面包片,见我出来,指了指椅子,我坐着吃了两片,跟池任下楼了。
池任突然指着我的脸:“你没洗脸!”
我忘了!但我不在意,中午回去洗两次就好了。“嗯。”我淡淡回答他,想到他昨晚又把无尘布盖上了,问他:“为什么又把布盖上了?”
“下个月我住校了,学校手续现在还没办下来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不理解,学校哪有家里好。池任回答我:“我钱只够租这个月,学校住宿费才280,更划算。”
我眼神黯淡下来,我真的把他当朋友了,但我没有说出来,如果他主动远离我,对我可能更有利一些,我也不用想办法逃离他了。
但我真的,好像挺难过的。
池任没有看我,也习惯了我的沉默,只是我的脚步更慢了些,又回到了刚认识时一前一后地走路,我竟有些感慨。
早上的课过去了3节,大课间跑操我难得请假一次,肚子有些饿,跑不动。池任见我坐在座位上迟迟不起身,问我:“请假了?”
“嗯,饿。”池任看了看我,对班长说:“陈天余我也请个假。”同桌一头雾水,但也没多问。
曹操的音乐响起,我起身对池任说:“小卖部,去吗?”
他好像第一次知道我们学校有小卖部,不过那里也挺隐蔽的,在保安室的后面,平常去的人也少,他又才刚来一个月,不知道也是正常的。
小卖部很小,站了四五个人就站不下了。我拿了两个紫米面包,付了钱就往外走。把一个面包给了池任,池任笑着问我:“早上你要是没吃够你告诉我呀,我买了一箱的。”我真服了,他怎么不早说。
我住的那栋楼,好像都是朱姨家的,那……
如果他可以像我一样帮忙打工,我就有钱交房租了。
中午放学我主动问池任:“想兼职吗?”池任看了看我,点头。我向他提议:“来和我一起工作。”
跟他解释了我的工作与住行,池任弯了弯腰问我;“怎么的,不想让我住校?”很久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这种交流,我的话噎在了嗓子里,没有否定,但也没有承认。我还是想他不住校,他还可以帮我在店里工作。
算了,干嘛自己骗自己。
得到了他的回答,我下晚自习后带他去了店里。朱姨看见我带了朋友去店里,笑嘻嘻的和我打招呼,我跟朱姨介绍说这是住我家对面的,朱姨拍了下手,说:“唉哟,小伙子我都给忘了。”朱姨年龄也五十好几了,记性也不好了。
“哦,你和小时情况差不多嘛,那就和他一起来我店里上班,可以吧小伙子?”朱姨笑眯眯的拍着池任的肩头,看着很喜欢他。
池任点头答应,朱姨让他去休息室换衣服,然后拉着我问:“小时啊,你昨晚给我打电话啦?白天给你打你又没接,咋啦?”哦我都忘了,我的手机没电,关机还放在池任家里。“我昨晚忘带钥匙了,想着给你打个电话,要个备用钥匙。”朱姨二话没说,从吧台取出一大串钥匙,突然低着头不动了。
“602。”
“哎呦姨知道,这个给你。”朱姨取下写着602的钥匙给我,我刚接过,池任换好衣服出来了。穿着围裙再配上他看起来要吃人的脸。
又违和了。
也许是我对他的认识还不够深,总是看他都觉得违和。
这几天的工作不枯燥也不乏味,一边自己工作一边教他工作。也许,这就是身边有朋友时的感觉,时间都如湍急的流水,流的飞快。
时间慢点吧,慢点。
十二点,到下班时间了。其实烧烤店凌晨才是人最多的时候,朱姨觉得我工作太晚会耽误休息,所以总是让我临近十二点就下班。
“我身上也有你昨天的味道。”回家的路上池任对我说,我一开始很诧异,没懂他的意思,头脑风暴一会,哦,他是说我昨晚工作完去他家时还残留的油烟味,我吸吸鼻子回答他:“嗯,在店里工作肯定会沾上点味。”
池任抬起头看月亮,我也跟着抬头,月亮好圆,又到农历的十五号了,一个月前的月圆之夜,我第一次见到池任。月光洒在下过雨的街道,闪闪的,像地上有星星。池任和我贴的很近,抬头有星星,低头有“星星”,身边有温度,我好似走在星光大道,从未有过这种感觉,也从未注意身边细节。
和池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走到了家,我告诉他我要去他家里取手机,拿上准备出房门,池任开口:“早餐来我家吃。”
洗完澡躺在月光照亮的床上,睡不着,明明已经很累了,明明工作了一晚上,为什么不能静下心来,强行闭上眼睛,眼前浮现的是池任的脸。
昨晚和他躺在床上,他比我先入眠,我才仔细观察他。他睫毛好长,闭上眼睛像个小姑娘,平常他的表情有些像要吃人,从来没注意过他的睫毛原来这么长,他睡的很沉,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。他的出现真的打破了我的所有日常计划,他明明很突兀,我明明应该讨厌他并把它从我的计划中赶走,但我没有。
我不明白,和他相处越久,我的心就越温热。也许就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,我就真的认识了一个太阳。朋友,多么温暖的概念,我的脑子变得空白,不觉中已经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。
Time:【我们是朋友吗?】
池任回复的很快。
任:【是。】
他说“是”的那一瞬间,我的心坚定了下来,眼泪开始打转。十年,我又触碰到“朋友”了。
我脑海中有一个声音:“那是他不知道你妈妈杀人了,如果他知道了,说不定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厌恶你。”
真的吗?为什么母亲犯的错要由孩子来承担?明明不是我做的。我的眼神黯淡下来,对啊,我是灾星啊…
脑子很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,早上是被敲门声唤醒的,昨晚忘记定闹钟,我又睡得好沉,没有因为生物钟而早起。我对着门口喊了声:“谁?”门外人像是没有听到,但这次叫了我的名字,敲门的人是池任。
我跑出去把门打开,又迅速钻回了卧室,好冷……
“今天起这么晚?”池任在门口跺跺脚,进来了。我边穿衣服边回答:“嗯,闹铃忘定了。”
池任催着我穿好衣服,洗完脸就被他拽去了他家。
刚进门,就看见放在餐桌上的佳肴。
“我做的。”池任眼睛闪着光,像是很骄傲,对我仰仰头。闻着还挺香,我告诉他:“看着能吃。”池任盯着我,一脸不可思议:“给你做的你还不愿意了!”说着就要端走。
“我吃,我吃。”我按住池任端碗的手,我当然要吃,我饿。
很普通的一碗醋汤面,等我吃的很香,平常我自己做早饭最奢华的就是葱花煎蛋汤,其他时候就吃吃麦片和面包。很久没有在早上吃过温热的面条,有池任这个朋友,还不错。
池任也吃着,问我:“怎么样?”我如实回答:“嗯,好吃。”池任这才露出满意的笑:“专门为你下厨。”我心一僵,我好想知道他若是知道我母亲的事后会怎么看我,这次我不害怕了。
“池任,”池任被我叫得一愣,可能因为我从没叫过他的名字,他应着,“我妈妈杀过人。”池任愣了好久,我继续给他讲着从前的故事。
池任面部有一丝变化,但我形容不来。
“所以,我是杀人犯的儿子。”我说完了,一直看着池任,等着他的话。
“你妈杀人关你屁事。”池任对我说出一句我意料之外地话,我心里一阵酸楚,这么多年,从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。“你,你不厌恶我?”我有一种欲哭的感觉,声音带着哭腔。
池任皱着眉,望着我的眼睛:“只听过子承父业,从来没有子承母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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